【九辫】惊雷(一发完)
考试周摸鱼
ooc预警 我桃出没预警 甜
小张老师是认真勤奋的孩纸呀
他会越来越棒的
他那个时候十三四岁,还是个半大少年,身量未足,个儿却已经先长了起来,裹在薄薄的大褂里,是晃悠悠的一把骨头。
可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,是知羞的。
可是在师父面前,他不能羞。
好日头爬过窗棂,爬过青石板铺的地面,爬上他颤巍巍的大褂下摆。
大褂下头,少年人的身体是光溜溜的。水裤脱去了,大褂后襟儿也卷上去别着,露出一个巴掌宽的窄窄的一节细腰,往下是嶙峋的臀腿,日光下泛着白。
他在抖。他低着头,做出悔错的样子来,其实是拼命地克制着好不逃走。
夏天的屋子里门户紧闭,一丝风也无。可是他觉得冷,他觉得身后师父的目光剜着他,沉沉的像浸过冰水。
师父干巴巴地砸下一个字儿来,砸得他一激灵。
唱!
唱、唱什么?他慌乱地抬起视线,看见汗津津的左手里握着御子,大褂鲜艳的橘色烫着了他的眼睛。
少年人脑子里一片空白,犹犹豫豫地开了口。
昨日里阴天渭水——
破空的声音扎进他的耳朵,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,一道风就狠狠咬上身后。毫不容情的一记,把那个没出口的寒字儿一把抽回了他的胃里。
师父手里的是一竿毛竹,中间劈开了,经年在水里泡着,泡得乌黑发亮,专为抽他而备的。
师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你倒懂得躲懒。
他不敢躲,更不敢辩,紧紧地抿住了唇,好容易才兜住齿间细细的痛呼。
他再不敢开口,心里是着不完的急。可师父已经不耐,第二记伴着干巴巴的一声喝又砸了下来。
唱!
疼。他身上拢共就那么二两肉,身后那巴掌大的地方经不起打,两下就已经红肿了一大半。
他的眼泪几乎是立刻就涌上来了。他觉得委屈,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,不记得是做错了什么,也不知道应该唱什么才能不挨打。十三四岁的孩子急得要哭。
可是他不敢哭,他甚至一动也不敢动,忍着疼站得笔直。师父的规矩不多,但很严格,他从小就知道,弟子吃教训的时候,不许叫、不许躲、不许哭,要站得直,不许东倒西歪没个样子。
不许叫是为了保护嗓子,不许躲是怕累着师父,不许哭是因为丢人。站得直,是因为师父的毛竹不是为了把他打成一滩烂泥,是为了有一天,能让他站得更高、站得更远。
十三四岁的他,听不太懂这样的道理,深深刻进骨子里的只有对师父和那竿毛竹的恐惧。
眼下,还有对这困局的绝望。
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,他实打实地一激灵。
唱《白蛇传》。
他如蒙大赦一般提起左手,几乎怕师父反悔似的,御子板儿慌慌张张地响起来。
他知道师父是心软了。
杭州美景盖世无双
西湖岸、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
毫无防备的,又挨了一下,稍稍叠在了头里的伤上,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。却不敢误了拍子,咬着牙唱下去。
这春游苏堤桃红柳绿
夏赏荷花映满了池塘
到底还是拖了一点儿。又是一下。
他瞒不过师父的耳朵。他知道今天不能善了。
这秋观明月如同碧水
冬看瑞雪铺满了山岗
因着怕呲音儿、怕忘词儿,又防着身后一记又一记抽打,他浑身紧绷绷的,声儿不敢大,越唱越小。
我表的是峨嵋山白蛇下界……
张玉皇未恼,师父已先被他惹恼了。这一记斜着贯下来,压住了先前四道红棱子,起来时带出翻山倒海的疼。他全身的冷汗应声齐下。
大声唱!哼哼什么!
半大的少年再也忍不住了,像砧板上的鱼儿似的翻腾起来。金贵的好嗓子蓦然拔高一个八度,那一声简直不像是他发出来的,似是唱、似是哭。
——大纛旗写的是平西王侯!
猛然间,他把自己喊醒了。
他蜷在凌乱的被褥间喘息,睁大眼睛瞪着一团漆黑的天花板。
嗒的一声,有人旋亮了床头灯,昏黄的光从头顶缓缓蔓延开,照出酒店房间的吊顶,照亮了一张被他吓得煞白的脸。
他茫然地移开目光,像瞪着天花板似的瞪着杨九郎。
没事吧磊磊?你吓死我了,梦见什么了,怎么一边哭一边叫一边唱。腿疼了吗?现在还疼吗?
他艰难地摇摇头,抬手摸摸自己的脸。湿的。
九郎的指腹温柔地擦过他的眼尾,柔声地哄着,好了、好了,不哭了。
我们磊磊梦见什么了?这一身汗湿得、手冰凉。
梦见、小时候……
他不好意思往下说,是梦见小时候练功偷懒挨师父的打。
九郎轻轻地扶他坐起来,揽过他的头,手指顺着他柔软的头发。
他们在深夜静默地坐了半晌。一身的汗都落了,手脚都被怀抱渥得暖了,他才嘟嘟囔囔地说,九郎,我好怕有一天会挂在台上。
我们张老师一直都有好好练功,做梦都惦记着杭州美景盖世无双,不可能挂在台上。
他就叹气。小小年纪、叹起气来像个老头子。
九郎吻吻他的发顶。
不要怕,有我呢啊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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